文章來源：甲子發現

文章編譯：趙健

圖片來源：由無界AI生成

“看門人”既違反了規則，也屈服於規則。

3 月 6 日標志著一個期待已久的變革時刻：這是科技行業最大的“看門人”遵守歐盟数字市場法案（DMA）的最後期限。

DMA 是歐盟委員會在 2020 年公布的法案，意在明確数字服務提供者的責任並遏制大型網絡平台的惡性競爭行為。

歐盟指定六家公司作為看門人，將其定義為提供應用商店、搜索引擎和網絡瀏覽器等“核心”服務的大型数字平台。DMA 的限制適用於這些公司內的特定服務：Alphabet（谷歌母公司）、亞馬遜、蘋果、字節跳動、Meta 和微軟。字節跳動是唯一一家大型的非美國公司。

看門人的滿足條件有兩個：首先，它必須在過去三個財政年度每年在歐盟國家的收入至少為75億歐元，或者上一個財政年度的平均市值為750億歐元，同時向至少三個歐盟成員國提供其核心平台。其次，它必須運營一個核心平台，該平台在過去三個財年每年在歐盟擁有至少 4500 萬月活躍用戶，並且每年擁有超過 10,000 名歐盟企業用戶。

截至 3 月 6 日，六家指定的看門人必須遵守歐盟委員會確定的 22 項服務的 DMA 規則。到 3 月 7 日，這些公司必須向歐盟提交合規報告，解釋他們打算如何遵守規則。歐洲官員隨後將在與每家涉及的公司舉行的研討會上評估這些計劃。

一般來說，指定平台必須採取歐盟認為將使数字市場更加公平和開放的积極措施。例如，看門人必須讓第三方公司與其服務進行互操作（指不同系統、設備、應用程序或服務之間能夠相互通信和協作的能力），他們不能在排名中偏向於自己的產品而不是競爭對手，並且他們不能限制外部開發人員使用其支付系統或其他服務訪問應用商店。

不遵守規則的守門人可能面臨高達全球收入 10% 的罰款，如果重複違規，則可能面臨高達 20% 的罰款。

經過多年的爭論，這些規則將於 2024 年 3 月 6 日正式生效。以下是每個公司為滿足並反對這些要求而採取的措施。

Alphabet 

Alphabet 擁有一個龐大的帝國，從佔主導地位的搜索引擎到主要的網絡瀏覽器和流行的移動操作系統，許多服務相互關聯以增強其實力。這使其擁有 DMA 涵蓋的最廣泛的服務：

• 谷歌遊戲
• 谷歌地圖
• 谷歌購物
• 谷歌搜索
• YouTube
• 安卓操作系統
• Alphabet 的在線廣告系統
• 谷歌瀏覽器

因此，該公司在 1 月和 3 月宣布了一系列變化，影響了從數據共享到歐盟用戶搜索結果的各個方面。亮點包括：

• 選擇屏幕——一個用於在 Android 設備上選擇默認瀏覽器，一個用於在跨平台 Chrome 瀏覽器中選擇默認搜索引擎，將於 3 月 6 日後出現在歐洲經濟區（EEA）。
  
• 在 Google 上搜索航班和酒店等內容時，會有更多指向競爭網站的鏈接，包括用於比較網站的專用空間。谷歌還將刪除一些自己的小部件，例如谷歌航班框。
  
• 選擇退出在 YouTube、搜索、廣告服務、Google Play、Chrome、Google 購物和 Google 地圖上共享某些數據。用戶的選擇將於 3 月 6 日生效。
  
• 一個新的數據可移植性 API，供開發人員在其 Google Takeout 服務的基礎上構建，該服務允許用戶將數據從 Google 服務中移出。
  
• Play 商店應用程序開發人員可以選擇引導歐洲經濟區的用戶在其應用程序之外推廣替代支付優惠，這是歐洲 Android 支付大規模改革的一部分。
  
  Alphabet 長期以來一直是歐盟反垄斷攻擊的目標，其中一些變化呼應了之前的讓步。例如，在之前的法律糾紛之後，Android 上的 Chrome 已經提供了搜索引擎選擇屏幕。
  
  不過，Alphabet 提議的變革令某些競爭對手感到不滿，尤其是規模較小的專業搜索平台。
  
  在線評論平台 Yelp 最近聲稱，搜索變化不僅“違反了 DMA 禁止自我偏好的規定，而且實際上提高了用戶留在 Google 圍牆花園中的比率。” 競爭對手搜索引擎 DuckDuckGo 的前法律顧問梅根·格雷（Megan Gray）對選擇屏幕作為促進競爭的有效手段的整個概念提出了質疑。Epic 首席執行官蒂姆·斯威尼（Tim Sweeney）強烈反對其 Android 支付框架，該公司正在美國起訴谷歌違反反垄斷法。
  
  因此，我們可能還沒有看到對 Alphabet 主導地位的質疑結束——但它已經奠定了自己的起點。
  

蘋果

蘋果公司是最受關注的 DMA 目標之一，這要歸功於其廣闊的封閉生態系統。iOS 操作系統、Safari 網絡瀏覽器和 App Store 都被指定為“核心平台服務”，大部分討論都集中在開放它們的程度上。

1月 25 日，蘋果公司宣布將在 iOS 17.4 更新中引入多項更改，以遵守歐盟的新規則，其中包括：

• 允許 iOS 應用程序通過第三方市場分發，從而削弱 Apple App Store 對 iPhone 應用程序的垄斷。
  
• 新的框架和 API 允許第三方市場開發人員管理應用程序安裝和更新。
  
• 支持不是圍繞 WebKit 構建的第三方瀏覽器引擎（該引擎是 Apple 自己的 Safari 瀏覽器的基礎），以及鼓勵 iOS 用戶選擇默認瀏覽器的新提示屏幕。
  
• 開放 iPhone 的 NFC 系統，允許在銀行和錢包應用程序中使用除 Apple Pay 之外的非接觸式支付服務。

這些改變並非自願進行的。蘋果公司對其屬於 DMA 管轄範圍的服務進行了激烈的爭論，聲稱它實際上運營着五個獨立的應用程序商店（這些應用程序商店足夠小，可以避免歐盟的監管），而不是一個單一的平台。雖然這一策略並不成功，但它確實讓歐盟委員會相信 iMessage 不符合把關服務的資格，從而避免了使其與其他消息平台互操作的要求

iOS 17.4 中為歐洲用戶推出的變化，特別是對第三方應用商店的支持，旨在解決長期以來對蘋果封閉生態系統的抱怨。但許多開發商和批評者稱它們不夠充分，甚至是“惡意合規”。蘋果的新規定將要求 App Store 替代品要麼為下載量超過 100 萬次的應用程序支付 0.50 歐元（約合 54 美分）的核心技術費，要麼堅持公司目前收取的 15% 至 30% 的折扣。

鑒於此，各公司還沒有完全排隊接受蘋果的報價。儘管Epic 宣布了這一舉措，但該公司的開發者帳戶已被禁止。MacPaw 和 Mobivention 也宣布了其他第三方應用市場，但只有後者聲稱將於 3 月 7 日（即 DMA 生效后）向 iOS 用戶開放。同樣，雖然谷歌和 Mozilla 等競爭對手的網絡瀏覽器提供商似乎正在試驗新的 iOS 瀏覽器，但兩家公司都沒有正式宣布這些應用程序何時可用。

Meta

Facebook 的運營商 Meta 擁有吸收競爭對手社交網絡和消息服務以及強大廣告平台的悠久歷史。DMA 涵蓋的服務集中在以下領域：

• Facebook 市場
• Facebook
• Instagram
• WhatsApp
• Messenger
• Meta 廣告

有針對性的廣告是 Meta 的主要業務，去年，該公司旨在通過讓用戶付費以避免廣告來解決人們的擔憂——為 Facebook 和 Instagram 推出了每月 9.99 歐元的無廣告套餐，然後為該套餐（截至 3 月 1 日）提供了關聯賬戶需額外付費。它還暫停了針對 18 歲以下用戶的廣告，儘管其長期計劃尚不明確。

選擇付費選項導致了歐洲消費者組織（BEUC）的訴訟，該組織聲稱“非常高的訂閱費”意味着用戶“沒有真正的選擇”。一月份，Meta 宣布逐步推出其他一些數據保護功能，包括切斷鏈接的 Facebook 和 Instagram 帳戶並單獨管理它們的能力。

但對許多人來說，最令人興奮的變化是第三方跨平台消息傳遞的前景，Meta 去年宣布為其 WhatsApp 服務提供這一服務。3 月 6 日，Meta 解釋了它將如何在 WhatsApp 和 Messenger 中維護端到端加密，同時警告稱，它無法保證其他服務的應用程序能夠很好地管理其用戶的消息。不過，用戶何時可以獲得第三方聊天仍然沒有確切的時間表。

儘管 Meta 對其“看門人”稱號的某些部分提出了上訴，但這些變化仍在進行中。去年 11 月，它辯稱 Messenger 和 Marketplace 不屬於該名單，稱前者是 Facebook 的集成功能，後者是消費者對消費者的服務，Meta 不充當中介。截至本周截止日期，挑戰仍在繼續。

亞馬遜

亞馬遜的零售巨頭建立在複雜的數據收集系統和龐大的第三方市場之上，一些賣家抱怨這給了它不公平的優勢。它有兩項屬於 DMA 的服務：在線市場和廣告業務。

這家电子商務巨頭概述了其對企業廣告管理方式以及客戶對廣告的控制方式所做的一些改變。該公司已經開始向訪問其歐盟商店的顧客徵求許可，以收集他們的信息以用於個性化廣告。接受或拒絕這些條款將影響亞馬遜在其娛樂服務（包括亞馬遜 Prime Video、IMDb 和 Twitch）以及在其智能家居設備、Kindle 电子閱讀器、應用商店、操作系統和 Fire 平板電腦上收集信息的能力。這可能會使亞馬遜更難向歐盟用戶銷售和展示個性化廣告。 

此外，亞馬遜還承諾為在歐盟開展活動的廣告商和出版商提供“新的、擴展的報告”，他們可以從亞馬遜網站訪問這些報告。這些報告包含有關廣告商為廣告支付的費用以及發布商從第三方網站或應用程序上显示的廣告中獲得的收入的更詳細信息。該公司還為在歐盟開展活動的廣告商推出了一個新的“潔凈室”，使他們能夠“在隱私安全、基於雲的環境中獨立驗證其活動的成功和影響。”

不過，亞馬遜尚未詳細說明它正在做出什麼樣的改變（如果有的話），以確保其市場在 DMA 下促進競爭。這些規則可能意味着該公司不能在搜索結果中給予其品牌優惠，也不能複製第三方賣家的產品，亞馬遜過去曾被指控犯過這兩項行為。

亞馬遜長期以來一直是歐盟反垄斷審查的對象，監管機構指責其濫用賣家數據以在競爭中領先。該公司於 2022 年解決了這些指控，並承諾停止使用非公開數據，並讓更多賣家更容易出現在其“特色優惠”框（以前稱為“購買框”）中，其中產品具有較高的知名度。

微軟

微軟的 Windows 操作系統受到 DMA 的監管，這正在改變該公司推廣或讓用戶避免使用其中的眾多其他應用程序和服務的程度。

這家軟件巨頭必須做出一系列改變才能遵守規定，包括添加禁用內置 Bing 網絡搜索的功能、提供卸載 Edge 瀏覽器的新選項，甚至允許 Google 等公司添加自己的自定義網絡搜索 Windows。這些選項可供歐洲經濟區市場的用戶使用，其中包括歐盟國家以及冰島、列支敦士登和挪威。

微軟將允許歐洲經濟區市場的 Windows 機器從 Windows 搜索中刪除 Bing 結果，因此谷歌可能會在這裏列出自己的搜索結果。像 Google 這樣的第三方也能夠將 feed 添加到 Windows Widget board 中。作為 DMA 規則的一部分，為了更輕鬆地卸載預裝應用程序，Windows 11 用戶還可以卸載相機、Cortana 和照片應用程序。

所有這些更改均已推廣到 EEA 中的計算機，讓 Microsoft 為合規日做好準備。我們現在正在等待 Google 是否決定在 Windows 搜索界面中發布自己的 Google 搜索結果插件。很快也可能會出現許多 Windows Widgets 提供商。

歐盟最初將許多其他微軟工具列為看門人服務。但在監管機構同意微軟關於這些服務不符合資格的論點之後，微軟成功地呼籲讓 Edge、Bing 和微軟廣告免受 DMA 的影響——微軟辯稱它們實際上“在市場上作為挑戰者運作”。

字節跳動

中國巨頭字節跳動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家被指定為 DMA 看門人的非美國公司，它只提供一項服務：社交網絡 TikTok。

字節跳動本周早些時候分享了 TikTok 計劃如何遵守DMA。該平台推出了一個 API，允許歐洲用戶將數據傳輸到已註冊 TikTok 的其他應用程序以使用該工具。經用戶許可，註冊開發者可以將帖子、關注者和其他活動從 TikTok 移植到他們自己的應用程序中。TikTok 表示，它還改進了“下載你的數據”工具，允許個人用戶導出和下載他們的帖子和其他信息。它將為企業賬戶提供“增強的數據可移植性解決方案”。

這些改變是在該公司對自己被指定為看門人提出上訴的同時做出的。TikTok並不認為自己符合看門人的資格，遠非“更根深蒂固的平台業務最有能力的挑戰者”。TikTok 認為，歐盟委員會的分析是基於字節跳動的全球市值，這包含了甚至不在歐洲運營的業務線，而且 TikTok 本身也沒有達到必要的收入門檻。

字節跳動的加入在這裏具有獨特的政治意義，駁斥了一些批評者關於歐盟不公平地針對美國公司的論點。（第二家非美國公司三星最初被點名，但後來從看門人名單中刪除。）美國眾議院司法反垄斷小組委員會的高級成員、加利福尼亞州民主黨人盧·科雷亞（Lou Correa）去年年底在一封信中帶頭提出了超過 20 名兩黨同事批評“歐盟政策明確針對美國公司，特別是在 DMA 下”。

美國議員們批評歐盟委員會沒有將華為、騰訊和阿里巴巴等中國公司列為看門人，“儘管它們在歐盟和其他市場與美國公司展開激烈競爭”。

越來越多的中國公司站上全球化的舞台中央，未來還將面臨很多市場競爭之外政治因素的挑戰。

原文：
https://www.theverge.com/2024/3/6/24091592/eu-dma-competition-compliance-deadline-big-tech-policy-changes